第33章 黎明前的黑暗

生死一瞬之間，金雕猛地俯身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墜了下來，狂風呼嘯。可是時餘景整個人卻仿佛承受了千斤之力一般，定在原地怎麽也不能動彈，她奮力地想要掙紮怒吼，所有的動靜卻被金雕帶來的狂風掩蓋。身上的衣服、頭發在金雕遮天蔽日的雙翅武動下，瘋狂武動，發出了呼啦啦的抖動聲響。

“罪惡附身的人，沒有人、逃的過死神的鐮刀。”

就當此時，一聲渾厚陰沈的聲音從半空中響起，分不清男女，幾乎要震蕩碎這所有人的耳膜。

在眾鳥盤旋的上空，火光映射下，竟憑空出現了黑白夾雜粒子漩渦，在雜亂的高空中洶湧的高速旋轉，深不見底的漩渦中心就像黑洞一般，一股強猛的吸力將地上的所有東西一股腦的吸了進去。

一時間，各種小型高樓拔地而起，噌噌噌、唰唰唰，全部朝著漩渦中心飛了過去，在接觸漩渦的那一刻，砰然消失不見……

餘景本就站在最空曠的中心位置，漩渦產生的颶風吸走了幸存者周邊的一切，餘景自然是無處可扒拉，她的手死死地扣住地面的縫隙，纖細的手指隱隱地滲出血跡來，之間指甲破損，血肉模糊。

“不、不、不”

一只手扣著地面，整個身體控制不住的在吸力的作用下往後飄去。她努力的伸出另一只手，牢牢地抓著那處縫隙，整個人像秋風中的落葉一般，不由自主的在狂風中飄蕩。

人自然是難抵這強力的吸力，不少人就像那海裏漂浮著一片片枯葉，海浪一來，自然而然的就消失了身影，陷入了無盡的深淵。

漫天的火光，早在漩渦開啟的那一剎那，消失無蹤，伴隨著的，那空中的惡魔也消失不見，夜幕的濃墨再次將這片大地籠罩，伸手不見五指，除了風暴的聲響，人群的呼號尖叫都在這恍若無盡的風暴中湮滅聲息。

這突如其來的漩渦風暴，持續了將近大半個夜，黎明破曉，一絲光亮由東方升起，朝著整片天空蔓延開來。

男人一聲用盡全力的歡呼拉開了新的序幕，緊接著，為數不多的人三三兩兩、跌跌撞撞地，從各自逃生的角落裏跑了出來。一時間，這片由災難變得裸露且荒蕪的大地上，哭聲震天！

活著的人為死去的人哭嚎，為自己的死裏逃生歡呼，笑容裏夾雜著鼻涕、眼淚，皮膚上不是血跡斑斑，就是黑成一團。這些人，還有為自己、為別人哭泣的機會，可那些被吸進深不見底的可怖漩渦的人，還有這些虛無縹緲的機會嗎？

原本只是破敗荒蕪的城市一角，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裏，建築大大小小的支離破碎，就連這地面表層的零碎，也被卷的幹幹凈凈，徒留被血液染紅的斑駁地面，仿佛自始之初，就是這般紅灰相間的地面一般。

“這漩渦到底是什麽？”

蒙著黑色面紗的瘦小女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昨夜漩渦的正下方，茫然無措的擡頭喃喃自語，伸出青紫交加的手將臉上的面紗一把扯了下來。

一個同樣黑色著裝的身形高大的男子，雖是滿身狼狽不堪，卻依然邁著強健的步伐走到了女子的身邊，臉色肅然、神情冷漠，也擡頭望向了空蕩蕩的半空。

靜待了許久，驀然間，兩人扭頭一轉，神色不安的看向了對方，濃濃的緊張感頓時浮上了心頭，下意識的朝周圍的廢墟看了過去。

“阿耀，朝歌不見了！”

搜尋無果，女子緊張的一句話冒了出來，高大男子的臉色沈了，猛地擡起頭狠狠咬著牙，盯著那漩渦曾經出現的地方。

“我們走！”

一聲令下，所有還幸存的黑衣人迅速地像這兩人靠了過來，即便或多或少的帶著傷，也很快的隨著兩人迅速撤離了這個令人恐慌的中心地帶。

剩餘的普通人看著他們迅速的撤離，也不由從死裏逃生的喜悅裏跳了出來，緊緊拖著尚存的人跟隨著這一群黑衣人離去。

他們需要新的人來做他們的精神支撐，或者說，守護神。

人就是這樣，總需要給自己找一個覺得值得依賴，能夠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人，有如之前的餘景、現在的黑衣人。

說到餘景，那麽現在的餘景又在幹什麽呢？會有人關心她的死活嗎？

晨光自東方映射大地。

這是繼T市變故之後，第一場明媚的陽光。

昨夜的幸存者們停下了艱難跨進的步伐，一臉希翼地望向了這許久不見的朝陽。冷風呼嘯在荒蕪的大地上，紮的人臉生生的發疼。

“冬天就要到了啊。”

有人嘆道。

“是啊，這個冬天要比往年艱難的多啊。”

聽著這話，原本絮絮叨叨的想要說些什麽的眾人突然頓了一下，繼而沈默不語。

“誒！那些人快走遠了！”

“走走走！”

“大家加把勁啊，走啊。”

人群中，他們一個搭著一個，相互扶持著，用盡現存的所有力氣努力朝著前面的黑衣人趕去。

晨光之中，荒涼的空地上，西去的背影，有惶惶不安，又悄悄的暗藏著他們對於末世裏新的希望。

穹頂撤去了，空地之外的一幢破財的高樓上，喪屍、變異老鼠的屍體鋪蓋著坑坑窪窪的地面，惡臭撲鼻，腥臭的血液粘黏在墻壁上、地板上，正嘀嗒嘀嗒的往下滴落著尚未幹涸的痕跡……

“嘀嗒”

“嘀嗒”

……

一扇能夠直接面向穹頂下漩渦中心的窗子旁，擺放著兩張詭異表情的面具。

一張底色雪白，眼角黑色淚紋延至嘴角。另一張通體湛藍，可一眼看過去，不管怎麽看，竟然都看不清這面具的具體面容。有時候，你會覺得它在對你冷笑，可下一瞬間，你再看它，竟是不由自主地渾身瑟瑟發抖起來。

昏暗的屋子裏，墻壁潮濕破落，原有的布局已被劃的破破爛爛。靠近門後的一處角落裏，躺著兩個被爆頭的喪屍，身上的血肉模糊，看身上的衣著，生前倒是生活優越的男女。可惜此時此刻，卻只能像垃圾一般被推到了角落裏。

靠近窗戶的那面粉飾剝落雕零的墻壁上，明晃晃的用血劃出了一行大字。

“在這裏，你將獲得重生。”

字跡潦草，血跡隨著剝落的墻體雕零，仿佛恐怖電影裏的遺跡。

這將會是一個新的世界，一個被重新定義生存規則的世界，普通人、變異者、系統、未知的存在。這也將是一個對於人類而言的恐怖世界的開端，能做的只有弱肉強食、適者生存。

一男一女的黑衣人帶著餘下的人走遠了，就連背影也消失無蹤，只留下了空蕩荒蕪的一片染滿血跡的地面。太陽已經高高掛在了蔚藍的天空之中，就像末日之前明朗，仿若地面上的一切陰暗血腥都與它無關。

黎明之前必是最深沈的黑暗，星點的希望必然伴隨著濃厚的絕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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